薛晏清甚少在虞莞身上生气,这回却是头一次有些气闷。不过是区区几本话本子,上一回两人出游之时又在眼前过了明路,有什么好瞒着他的?
“阿莞就那般爱看话本子么?”他的语气称不上和煦。
虞莞紧张地抿了抿唇,偷偷觑了薛晏清一眼,以为他是在为自己难登大雅之堂的爱好而生气。
大不了……她以后偷偷地看罢。
不料薛晏清却说:“我也甚爱,可惜阿莞竟然抛下我吃独食。”
什么?
虞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莫非是阿莞觉得我有些地方对不住阿莞,所以才把情思寄托在才子佳人身上?”
她连忙否认:“自然没有的。”
薛晏清还要怎样才能对她更好啊,这一幕连虞莞自己都想象不出来。
“好啦。”她反客为主,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攥着薛晏清的指节。
这下她可明白了——自己再不稍加安抚,要是薛晏清待会儿说出“阿莞莫不是在话本子中学习如何度过春宵良夜?”可怎么办。
纤嫩的小手如豆腐般,几乎要掐出水来。它轻轻抚了两下薛晏清有力的小臂,薛晏清霎时觉得那些怒意奇异地了无影踪了。
“是我不好,不该瞒着话本子的事情偷偷出门。”虞莞乖乖地承认错误。
她心中自然明白——但凡是个艳阳天,薛晏清都不会生出一点火气。无奈这场秋雨来得实在太不及时,与其说是动怒,不如是担心她在雨中无伞可依的情绪更多。
至于话本子,既然晏清说他爱看……
虞莞心中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这事过了明路,两人还能一起看,何乐而不为呢?
回到府上,早有仆婢们在檐前苦苦候着。
见二人一道归来,他们迅速拿出干净的软巾,裹住秋雨中的两人。
待把两位主子各自送进备好的热水之后,白芍与兀君提着的两颗心才敢放下,凑在一处漫谈。
兀君仿佛若有所思:“你说——”
“什么?”
“咱们殿下和王妃为什么总能碰到一起呢?”上一回,偌大的秋狩猎场也是如此。
虞莞对此丝毫不知,她披着软巾进了卧房,那里早有一个半人高的木制浴桶,其中盛满了热水,还撒上一片干花。
在婢女的服侍下,她脱下湿润的罗裙,浑身没入水汽缭绕的热水里。
虞莞轻轻呼出一口气,觉得自己仿佛这一刻才活过来了。
被雨水冻得麻木的肢体渐渐复苏,藏在四肢百胲中的冷意上涌,她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喷嚏。
拾翠闻声而来,还带来一碗刚出锅的姜汤,微微冒着热气。
她不顾虞莞的推拒之语不由分说地给自家小姐灌了下去。
“好辣。”
喝完半碗,虞莞皱起了眉头,嗓子里仿佛还有生姜淡淡的余味。
拾翠并不理会,坚持给小姐灌完之后她才开口:“淋了一场雨,小姐可是要注意驱寒,不若着了风寒,殿下亦会担心。”
她想起什么似的:“譬若春日宴前的风寒,可就差点坏了小姐的姻缘。”
春日宴……虽是数月之前的事情,如今提起来,已是恍如隔世一般了。虞莞止不住地回想,这几个月过得实在太过惊心动魄,比上辈子嫁入皇家三年经历的风波还要多。
虽则赴春日宴并非她本意,但是与薛晏清结下连理,也算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到底把这话听了进去,把姜汤一饮而尽,又抿了口拾翠递上的蜜水,压过了舌根蔓延的苦辣之意。
做完这些,她杏眸睨了眼拾翠:“你倒是长进了。”还学会用薛晏清的名头来压她。
拾翠狡黠地一笑,并未多话。
待木桶中的水有些温了,她伸手探了探,正要添些热水,却被虞莞阻拦:“不必了,你扶我起身罢。”
“小姐不再泡会儿么?”
虞莞摇了摇头:“喝了碗姜汤,已经有些热了。”
拾翠立刻去外面的梢间去拿擦身的干布。
虞莞仍在浴桶中等着,好在热水还有些余温,不至于让她感到寒冷。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自春日宴到如今的种种,突然听见敲门声,还以为是拾翠回来了:“进。”
不料,打开雕花木门,却是个逆着光看不清面容的男子。
虞莞一惊,下意识将手臂护在胸前,却在看清来人时愣住。手臂抬也不是放也不是,维持着不上不下的尴尬姿势。
薛晏清甫一开门,并不见只见浴桶之中乌发垂委之下是一抹极白的雪肌,零星的水珠落在雪肩之上,如同为白瓷上了一层透明的釉色。
握着门框的手霎时捏紧了。
两人目光凌空相撞,僵持了好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
薛晏清低了头,道了一声“冒犯”,倏尔阖门而去。从虞莞的方向看去,那如风般消失的背影分明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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