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栀听见钥匙捅进锁洞的声音,朝左拧两圈,右拧一圈,使劲往里戳到底,再朝右转,“吧哒”,门吱扭被推开了。
她知道是陈妈来送饭,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椅上望着窗外,五六个工人已经拆掉悬挂大世界墙面的香水广告牌,正把新的广告牌四角用绳勒住往上拉。
距离太远了,喊破嗓子也难听见,不是没想过求陈妈偷放自己出去,试探了两回终是放弃,这些老阿妈不比常府里的阿妈,来路很复杂,心思弯绕,俱是笑面虎的人物。
冯栀常贴着玻璃看月梅和黄凤鸣黄昏出去,早晨或中午回来,至今还不晓她(他)们为何这样对她。
房里没有钟表,她数着太阳升起又落,好些天了,不知常二爷可从京城回来,他若知道她被囚禁在此,一定会很愤怒,一定会杀了月梅和黄凤鸣,他一定会这样做的,他是那麽的欢喜她,更何况她肚里还有他的孩子。
她还想着姆妈,虽然贪财,但女儿数日不见踪影,她肯定会去警察局报警的,前时报纸刊登局子屡破奇案,他们会找来这里解救她。
她听到门又锁住了,起身走到桌前坐下,栗子焖鸡块、红烧鳝筒、虾子炒面筋,清炒米苋,勾芡的宋嫂鱼羹,一碗白米饭,热腾腾地冒着香气。
冯栀没有胃口,甚闻到味儿还有些作呕,却端起碗挟起鸡块往嘴里送,她可以不吃,但肚里的一团肉却在长大。
这是她和常二爷的孩子,她要尽自己全力保护他没事。
慢慢吃完饭,一股子倦意难挡,自怀孕后她总嗜睡,三伏天,笨重的电风扇咯咯转圈,扇出风是热的,一下一下撩拨冯栀的肌肤,她旗袍未脱躺在床上,背胛布满汗水,黏湿着布料很难过,翻侧过身,太阳光炸在玻璃上如剜了碗口般大的洞,白晃晃刺眼,诱引着她钻出去,她知道这是错觉,不如树上嘶声力竭的蝉鸣来得真实。
她终是睡着了,却不安稳,颈子一直在出汗,眼前莫名发暗,忽然一缕凉风紧着又是一缕,吹得人浑身毛孔舒服收缩,隐隐有轰隆隆的雷鸣,似乎还有陈妈在嚷:“落雨啦!快点收衣裳!”不晓是不是梦语,不过雨真的在下,被风吹得刷刷拍打玻璃,空气新鲜又潮润。
冯栀懒洋洋地伸展身子,仿佛还在常府狭窄仄逼的阁楼里,一睁眼便看见窗外的星空,她坐起身,思绪还混沌着,却也知晓天黑了,大世界五彩霓虹交织在玻璃上,一片光怪陆离。壁灯不知何时亮起来,椅子因不堪重负而嘎嘎作响,鼻息间有雪茄弥散而至的烟味,鲜奶油般的甜蜜。
冯栀忽然浑身僵直,心脏犹如停止跳动,房里不止她一个人。
她一眼便认出了王金龙,坐在椅上抽烟,大腿一直伸到床榻,脚掌有意无意碰触着她的小腿。
她像被开水烫着般倏得缩成一团
魢住首橃蛧阯 槤載閱讀筷1踄:んаǐτаиɡsんúщú(塰棠書剭)點,背脊贴紧墙壁,恐怖地瞪大眼睛,他健壮如山,因为暑热的缘故、袖子高高撩勒,露出粗硬的胳臂,看着她似笑非笑,眼底光芒饱含欲望,他长得并不难看,却充满狠戾之气。
王金龙吸口雪茄再缓缓吐出烟圈,他还是第一次看个女孩儿睡觉,再一团朦胧地醒来,嘴唇因干渴而嫣红,发丝凌乱地黏在鬓边颈里,辫子搭在高耸起伏的胸前,这股子憨媚的娇态,重重撞上他的心口,他觉得这个冯栀鲜嫩似花蕊,够他玩好一阵子,不会喜新厌旧的很快。
他的目光令她十分惊惧。冯栀拿过扇子挡在胸前,大声斥问:“你偷偷闯进来要做甚麽?”
王金龙很有趣地回:“你说的不对,我是光明正大的走进来。”
冯栀怔了怔,心底忽然有些明白,却又不敢置信,她舔舔颤抖的嘴唇:“是你命令月梅把我骗来囚禁在这里?”
“我从不下命令!”王金龙摇头轻笑:“我只要结果。”
冯栀沉默了会儿,趿鞋下地,朝他身前一跪,开口恳求:“龙爷放我去罢,我是个佣仆之女,不求富贵荣华,只图一日三餐安稳度日,委实配不上你。”
王金龙依旧笑着:“我说过我只要结果,你当我在儿戏不成!”他又道:“我无有门第之见,娶的妻妾亦是三教六流,讨我欢心就成。你比她们都干净,漂亮、年轻有学问,配我很合适,只图安稳度日?好说的很,我允你毋庸陪我抛头露面,尽管于宅中自在生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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