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剑风虽然肆虐,却也只是扫过他们,便毫不在意般掠过,转而向下,反而衬得所有人方才心中所想,成了某种跳梁小丑般的笑话。
有人不明白这些剑为何要将这比剑谷掘地三尺,却也有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废墟遍地,剑丛林立,有的剑入地三尺,剑上再落一剑,也有剑森然而立,指向所有这些剑丛正中心站立的那人。
那人衣衫已经近乎被如此剑气搅得狼狈褴褛,却也可以看出那是一袭僧袍。
更为奇特的是,那人的半张脸还依稀是之前从八意莲花塔上坠亡的空妙僧人,另外半张脸却眉飞入鬓,英俊出奇。
“怎么回事?这是谁?”
“为什么地下还有人?!”
“……那个阵!刚才那个阵,难道……难道是有人在地下……!”
“等等,这不是刚才已经坠塔而亡的……”
天光倾泻而下,好似要让这世间的一切都照亮。
“般若山。”谢君知的声音终于响起,他看了一眼已经被无数剑重叠困住的长泓僧人,再抬眼看向高天之上无所遁形的渡缘道了空大师:“了空大师要亲手来清理门户,还是我来?”
了空大师在长泓的身形出现的同时便已经脸色微白,他手中连转过几颗菩提,终于沉沉叹了口气,起身欲言。
谢君知的声音却已经先他一步响了起来:“我之前说过,了空大师手中的菩提珠有些眼熟。如今看来,了空大师不是没有听懂我的意思,而是不想懂。”
他抖了抖剑尖,这样的一剑到底让他有些脸色苍白,然而或许是他怀中还有人,所以他的声音虽然带了轻蔑,神色却依然出奇地温柔,而这种反差本身,便带出了许多奇异之感。
“让我来猜猜,为何了空大师要装作不懂呢?是因为知道这比剑谷下有这大阵,还是认出了这大阵的出处,又或者……已经知晓般若山的那位山主想要用我的血,将这天下的人都变成妖?”
一言出,满山俱寂。
几位宗主面露不可思议之色,齐齐看向了空大师。
了空大师脸上震怒与惊愕更盛,他猛地踏出一步:“一派胡言!他明明……”
然而,话才出口,了空大师就发现了不对。
他不应该知道这件事的。
谢君知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这一刻,了空大师觉得自己好似已经被他这一眼彻底看透。
他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却见谢君知转了转剑柄,倏而开口道。
“都过去这么久了,大师依然不动手,看来也只能我亲自动手了。”
了空大师还在想要如何将自己方才脱口而出之言圆回来的事情,一时之间竟没有反应过来谢君知在说什么。
天地之间却已经有了一声血溅出的声音与一声闷哼。
悬空于长泓面前的剑倏而贯穿了他的身体,再带着他,仰面钉在地上。
那剑巧妙地避开了长泓所有的要害,足以让他血流满地却不会毙命。
谢君知终于将目光落在了他身上:“我说过的话,看来你并没有记住。”
又一柄长剑穿胸而过。
“将我困在这里,将我的事情揭露于天下,本也无妨,但你们……为何要将她卷进来?”
谢君知手指微动,再落,于是长剑也落,密密麻麻穿透长泓的四肢与躯干。
长泓早已痛极,他浑身的血都已经流干,便是再有剑入体,也不过一声闷响,再无猩红流出,然而谢君知不让他死,他便只能吊着这口气,清醒着承受这一切的痛。
“你……为这世间牺牲了这么多……承受了这么多……世人却如此、如此背弃你,辱你骂你恨你……”长泓用尽所有的力气,终于挤出来了最后一句话:“你难道……难道不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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