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道:“我第一回 见到这么漂亮的小娘子,漂亮得像瓷偶一样,怎么能忘记。”
不是瓷偶,桓煊心道,泥胎怎么塑得出那样灵动耀眼的人?那时候的她就像是光做成的。
随随的神色却是一黯。
桓煊一直不由自主地望着她,一看她神色,便知她是想起了谁。
大公主也想起来萧泠和桓烨的亲事似乎就是在那回入宫谒见后定下的,不由也感伤起来,没了谈性。
摘完花,两人同桓煊道了别便出了棠梨殿。
偌大的庭院中又只剩下桓煊和一株老梅树。
当年他们一起埋的雀儿,种的梅核,堆的坟丘,当然早已找不到了。
她只记得那日是和他长兄初遇,永远也不会知道有个孩子为了她一句无心的话,傻乎乎守着一颗永不会发芽的梅核等了整整一年。
她甚至不记得曾见过他。
因为他们都是天之骄子,在祝福中出生,在爱中长大,太阳般耀眼的人当然只看得见彼此,怎么会记得自己曾经照耀过的一株野草,一块顽石。
桓煊原地站了会儿,自嘲地一笑,向宫门外走去。
……
从棠梨殿出来,随随跟着大公主去谒见皇后。
因是年节,皇后换下了僧衣,穿了件佛青色的莲纹袍,梳着扇形高髻,插着白玉梳,素雅中透着雍容。
她的态度客套疏离,潜藏着若有似无的敌意。
随随并未放在心上,这是人之常情,毕竟有桓烨的事,皇后太过和善热情才显得古怪,易地而处她自己恐怕也不能心无芥蒂。
她知道皇后对待庶子的手段,也知道她对长子以死相逼,可她始终记得桓烨那么多次满心崇敬地说起自己的母亲,无法以恶意揣度她。
皇后与她寒暄了一会儿,赐了她一些金玉器物和宫锦、香药,然后从宫人手中接过一只狭长的紫檀盒子,打开,取出一卷帛书,小心翼翼地托着象牙轴递给她:“这卷药师经是烨儿的珍爱之物,留给你做个念想吧。”
大公主脸色微微一变,可又不好说什么。
随随只是怔了怔,随即便接了过来,神色如常道:“谢皇后娘娘赏赐。”
皇后又同他们说了几句话,便到了回佛堂诵经的时候。
两人退出禅院,大公主看了一眼随随手中的檀木盒,暗暗叹了口气道:“萧将军别放在心上,母亲爱子心切,不是有意冒犯。”
随随笑了笑:“无妨。”
……
岁除宴设在太福殿,宫殿高广轩敞,几乎可以走马。
殿内张设绮罗锦帐,殿外阶下燃起庭燎,点起灯树。庭中光焰煌煌明如白昼,殿内天皇贵胄们盛装华服,金翠焕烂。
宫殿门扉大敞,众人便对着庭中燎火饮酒赏宴。
皇后也换上了盛装,与皇帝一起高坐在七宝帷幄中。
皇帝今日兴致格外高,平日因为风疾的缘故几乎不碰酒,只在重要的宴席上沾一沾唇,今日却破天荒地将金樽中的椒柏酒一饮而尽,向众人道:“今日一家人团聚,不必拘礼,务必尽兴。”
说罢看一眼妻子,眼中露出欣慰赞许之意。
皇后刚强执拗,认定的事无人能劝,但一旦她自己想通,立马就能放下,今夜她容光焕发,俨然有了昔年母仪天下的风采,脸上岁月的痕迹非但无损于她,反而增添了雍容庄重。
因是家宴,男女不分席,夫妻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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