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煊朝林里望去,只见两人在林间驻足,相对站立着,不知在说些什么。他目力上佳,大老远便看见萧泠面带微笑,双颊飞着薄红,一朵半开的梅正好挡在她额前,就如在她眉心了朵钿。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程徵知她只不过是在宽自己。
说罢转过去,快步往六角亭中走去,就在他转的刹那,角余光瞥见萧泠笑着接过了那枝梅。
他拂了拂衣襟,微觑着狐狸:“她是萧泠。”
他捺住心的酸楚,故作轻松:“元旦大朝之后很快便是上元,大将军打算去看灯么?”
她中些许遗憾:“可惜回河朔前大约是没机会再战了……”
随随将两枝红梅拿在手上。
程徵微垂帘,赧然:“方才与齐王殿对局时在轻敌了,辜负了大将军的期望。”
随随:“方才那局还不算彩,他的实力不止如此。”
随随接过程徵递来的红梅,淡淡:“这枝型好,程公会挑。月容最喜红梅,正好带回去给她瓶,劳你再折一枝,也给条房里放一枝。”
桓煊挑了挑眉:“我知她是谁。”
随随见他眉间有郁,以为他又在想输给桓煊的那局棋,宽他:“弈棋毕竟是小,也就是我们这样无聊的人,没有别的消遣,除了舞刀也就剩围棋解闷了。你要读圣贤书考士科举,本不该以此为务。若是有心要在弈棋上胜过我们,也就是多功夫而已。”
桓明珪接着:“鹿随随会迁就你,萧泠却不会,你若是想要她,就要学学那位。”
程徵有些失落:“大将军与齐王殿棋逢对手,今日一局彩绝,在的确望尘莫及。”
桓煊想辩驳,却又无从辩驳。
他似笑非笑地指了指梅林里那个穿白狐裘的男。
“程公言重了,”随随笑,“胜负本是常事,何况棋力有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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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徵知她话里的未尽之意——这次回了河朔,多半这辈不会再踏足京城了。
他心微微一颤,她遗憾的仅仅是找不到弈棋的对手而已吗?
随随目光微微一动,转向远的太夫妇望去:“我有别的安排,叫小顺他们带你去曲江池
桓煊双眉一拧:“要孤那般摇尾乞怜,不如让孤去死。”
她琥珀的眸映着雪光,格外明亮,眉宇间神采飞扬,显然与那新寡的小媳妇相谈甚。
那小媳妇却是低着眉,有几许隐忍,又有几许落寞,只见他缓缓抬起手,折一枝红梅拿在手上,似乎想赠与心上人,又怕唐突了佳人,踌躇半晌,终于小心翼翼地将梅枝递给萧泠。
昨夜他不过是心里不痛快,故意去逗逗这一就着的堂弟而已。
桓明珪慨:“真真是我见犹怜。”
程徵神一黯,随即温柔:“好。”
她了解桓煊的,方才对弈时他一定气得不轻,就算拿绳绑,拿刀架在脖上,他也决计不肯再与她对弈的。
他只想离他们远远的,连石径都不走了,径直从梅树间穿过,惹得纷纷飘坠,落在雪地上殷红好似泣血。
桓明珪无可奈何地跟上去。
他自己多而薄,却喜看有人在波海里挣扎沉浮。
桓明珪摇摇:“你不知。”
顿了顿:“你只是嘴上知,心里其实还将她看作鹿随随,那个孤贫无依,事事仰赖你,心都在你手心里的贫家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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